发布日期:2025-10-12 12:18 点击次数:200
2023年12月22日,清华才女朱令因铊中毒在北京去世。但案件终未侦破。
自从她中毒,朱令就丧失了语言能力,双眼失明,无法直立行走,进食排泄无法自理,智力也倒退回了六七岁孩子的水平。曾经活泼靓丽的清华才女,被痛苦地封印在一具残缺的躯壳中度过了近30年的漫长岁月。只有年迈的父母照顾着她的日常起居。
多年来,她始终未能目睹毒害自己的凶手伏法,正义迟迟未至,或许那日永远不会到来。人们常说,纵使隧道幽深漫长,尽头终会透出光亮。朱令案会因为她的离去而永远尘封吗?
朱令,1973年11月24日出生在北京,父亲吴承之、母亲朱明新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她有个姐姐叫吴今(随父姓),朱令是随了母亲的姓。1992年,19岁的朱令考入清华大学化学系,读物理化学和仪器分析专业。她不仅成绩优异,更在民乐队中担任主力队员,古琴演奏技艺精湛,同时还是北京市游泳二级运动员。
事件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那个时候中国的互联网还没有普及,加上后来集中讨论这件事情的网站天涯论坛前些年就退出了历史舞台。我们这部分的内容呢主要来源于维基百科,以及结合了网络报道。
展开剩余93%1994年10月,朱令突然遭遇了两次短暂的双眼失明,尽管在同学和老师的帮助下被紧急送往北医三院眼科,但初步检查未能确定病因。一个月后,她出现了更糟糕的症状:肚子痛、胃痛、吃不下饭,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地脱落,几天之内头发就掉光了。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坚持在这一年的12月9日的文艺晚会上登台,用古琴演奏了一曲《广陵散》。可谁也没想到,这真的成了她人生的绝唱。
三天后,朱令请假回家休息。看到短短的时间里,青春健康的女儿就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父母赶紧将她送入了著名的北京市同仁医院,住进了消化内科的病房。随后医生给她做了各项常规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
说来也怪,住院期间医生仅做了常规检查,并未开具任何药物治疗,但朱令的身体状况却出现了明显好转——不仅能正常进食和安睡,原本脱落的头发也渐渐重新生长了出来。于是住院一个月以后,她就出院了。
等到寒假过完,1995年2月份,朱令回到了学校。可是这次返校后还不到一周,她之前的那些腹痛、脱发、视力减退的毛病又通通回来了,而且还时不时地伴随着双腿的剧烈疼痛。性格要强的朱令硬是撑了将近两个礼拜,直到脚痛蔓延至腰部,才不得不告知父母。
这次父母把她再次送到了北医三院,而后到协和医院专家门诊求医。神经内科组织医生和专家进行了会诊,怀疑是金属中毒。专家组中的李舜伟教授跟朱令的母亲说,这些症状与1960年代贵州兴仁县发生的集体铊中毒事件非常相似,而朱令并非是铊中毒的首位受害者。
由于铊属于极为冷门的毒物,协和医院表示缺乏相应的检测试剂,因此向清华校方询问朱令是否参与过相关实验,是否存在接触铊及其化合物的可能性。清华方面否认说,朱令的专业不可能接触到铊这样的剧毒物,也没有她进出这个级别化学实验室的记录。
于是医生只能按照原因不明引起的神经炎来进行治疗,把抗生素、抗病毒皮质激素、免疫蛋白啥的用了个遍,还对她进行了非常痛苦的腰椎穿刺、肾穿刺和脑活组织取样等检测。然而,她的病情却迅速恶化,五天内便出现言语不清、面部肌肉扭曲、无法吞咽的症状,随后陷入了深度昏迷。
之后朱令出现了呼吸衰竭,医院紧急进行了气管切开,并且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由于始终未能查明病因,神经内科全体医生经过深入讨论后,决定采用全身大换血的方式进行治疗。这种换血治疗共进行了七次,输血量超过14000毫升,不仅给朱令一家带来了超过五十万人民币的巨大医疗费用,还让她不幸在这个过程中感染了丙型肝炎。
这些治疗手段并未使朱令的病情好转,她的意识始终未能恢复,仍在死亡线上挣扎。期间包括301医院、博爱医院、北京医院等多家顶级医院的医生都来进行过会诊,但结果都令人绝望:不知道是什么病,更不知道怎么治。
1995年4月8日,朱令的高中同学、在北京大学就读的贝志城和他的几个同学去协和医院看望朱令。这个不久前还美丽活泼的女孩,如今已头发全秃,浑身插满管子,一动不动,景象惨不忍睹。
两天后,贝志城和同学蔡全清把朱令的病历翻译成了英文,并通过互联网向全球多家权威医学机构发求助邮件。当时的中国互联网普及率几乎为零。于是洛杉矶加州大学一位叫作李新的留学生和当时美国驻华大使馆的奥迪斯医生共同为朱令建立了一个诊断网站,上传了包括她发病时候的照片、病历以及X光照片等一系列的材料。
结果,求助信发出仅几个小时,便收到了一位德国医生的回信,他提出这可能是铊中毒。然后在之后的18天里,一共收到了上千封的邮件,其中有84位专家都非常肯定地提出是重金属中毒,铊的可能性最大。
但是当贝志城拿着这些翻译好的信件赶到协和医院给医生参考的时候,对方却非常冷淡。主治医生甚至非常高傲地对朱令的父亲说:“我们有能力查阅国际医学数据库。”言下之意是,他们不会采纳一群外行人提供的来历不明的建议。
10多年后,贝志城回忆起此事,明确指出阻力实际上来自协和医院的ICU主任。此人后来在医学会议上声称,此事是西方反华势力企图抹黑中国医疗界。面对前来探望朱令的美国驻华使馆医生,协和医院只是反复强调,所有化学类有毒物质的检测均已完成,结果均为阴性。但后来查阅病历才发现,他们实际上仅检测了砷和氰化物。
由于协和医院方面的极端不配合,朱令的父母最后不得已自己采取行动。在一位协和医院医生的协助下,他们提取了朱令的头发、指甲、血液、尿液和脑脊液,悄悄装入密封袋送出医院,随后送往北京市劳动卫生职业病防治研究所进行检测。这是当时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可进行所有重金属检测的地方。
结果研究发现,样本中的铊含量远超健康人标准,甚至在某些案例中超过正常值上千倍。看到这个数据,负责检测的陈震阳教授都一脸震惊:这么高的剂量是如何进入人体的?更惊讶于样本的主人居然还活着。
"话说我们做出了非常高非常高,大致上188%大概就肯定了。但是我们下午再准备再做一次啊,正式报告晚上给你啊,反正你们准备抢救,说明是铊中毒了,我就特别急,我就觉得马上就那个什么了,就得采取措施了。"
朱令中毒的元凶终于找到了,而这个时候距离她住院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半月,距离贝志城等人上网求助也过去了三个多礼拜。陈教授建议立即使用一种叫作普鲁士蓝的药品进行解毒。
朱令父母给北京各家医院的药房打电话询问,结果只有中日友好医院还剩20支库存。老两口立刻赶了过去,他们原以为这种特效药应该特别贵,所以带上了全家当时仅有的2000元现金,结果到了才知道,这个药一支其实不到四元人民币。
5月3日,距离确诊铊中毒又过了五天。在家属的反复哀求下,这四块钱的救命药终于被注射进了朱令的身体。在使用普鲁士蓝解毒两周后,昏迷长达五个月的朱令终于出现苏醒迹象——头部微微转动,对光亮和疼痛刺激均产生反应。
到了五月底,朱令身体内的铊终于被全部排出体外,所有检测值恢复正常。随后各大媒体开始铺天盖地的对此事进行了宣传,诸如"第一次国际网络会诊""怪病治疗仅需四元"等报道铺天盖地,让无数中国人首次通过此事听闻"互联网"一词,顿觉其神秘而高大。
不过很多的报道都很有默契地回避了朱令是怎么中毒的以及她后来怎么了。于是包括老编在内的一众早期网友对这个事情最初的印象就是:化学系女生在实验中不慎中毒,命悬一线,但是最后在网上网下医生的不懈努力下,药到病除,重回美好人间。
直至十年后互联网普及,天涯社区的一篇帖子才将此事重新拉回公众视野,引发轩然大波。那篇引发了巨大关注的帖子名叫《天妒红颜:10年前的清华女生被毒事件》,发帖人名叫skyoneline,里面不仅回顾了当年朱令中毒的始末,而且还描述了她被严重的后遗症所折磨,从那个多才多艺的漂亮女孩成了一个双目几乎失明、身体肥胖、生活无法自理、智商只有儿童水平的重度残疾人。
最关键的是,发帖人引用了当年为朱令确诊铊中毒的陈教授的原话:"没有人会用铊来自杀,不仅是因为太难搞到了,而且太厉害太痛苦。如果不是误服,那么朱令肯定是被人下毒所害。"
由于此前清华方面、朱令父母,以及刚入院时头脑尚清醒的朱令本人,都曾否认接触过铊,因此只可能是被下毒这一种情况。而根据发帖人收集来的证据,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嫌疑人:朱令在清华大学的舍友孙维。
理由是,孙维和朱令不仅是同班同学、同寝室室友,还一同参加了清华大学民乐队,存在竞争关系。最关键的是,当时孙维正跟导师做一个实验课题,刚好就使用到了铊这种物质。由于铊的应用范围有限,即便是对化学化工专业的人来说也相当罕见,整个清华大学能接触到它的人屈指可数。
这样指名道姓地点出凶手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帖子发出后,很快有不少当年清华的知情人跟帖爆料,这些爆料后来也被发帖人汇总整理到了主帖中。总结下来:朱令案自始至终只有孙维一个嫌疑人;朱令中毒两年后,孙维被警察带走问话,但后来又被释放;孙维毕业时,清华未给她颁发学位证,也未提供她出国留学的相关材料,甚至连当时找工作所需的介绍信都未给她开具。
这些反常举动,似乎是清华意识到仅凭中国法律难以对孙维的所作所为进行惩处,因而采用这种方式对她实施了惩罚。此后,孙维确实被美国、新加坡、英国等国拒发签证,尤其是美国大使馆还专门要求她出具精神状态检查报告,似乎对她防范甚严。
不过,1999年,孙维还是通过嫁给一个美国人的方式去了美国,并且改名为孙释颜,连出生日期都改了,显然是想避开此前的一切。那么她凭什么能够在下毒杀人这样的重大嫌疑中全身而退呢?网友发出的答案是:她家的背景深厚。其爷爷孙越崎参加过辛亥革命,曾担任民革副主席,朱令案疑似受到了孙越崎的干预。
只能说帖子里这种爆料的内容真真假假,很多情节也确实是有演绎的成分。而就当网友们对这些信息的真假争论不休的时候,当事人孙维突然下场。2005年12月30日,也就是《天妒红颜》那个帖子发出刚好一个月以后,她也发了一个叫作《孙维的声明》,驳斥朱令铊中毒引发的谣言,里面逐条否认了对她的指控。
她表示自己与朱令关系融洽,当年在民乐队中弹奏中阮,纯属兴趣使然,仅为众多伴奏者之一,与朱令弹奏的古琴截然不同,因此不存在竞争关系,更无嫉妒之说。孙维指出,清华化学实验室管理松散,每日人员进出频繁,可随意接触剧毒危险品且无记录,任何人都有可能窃取铊盐进行投毒。
为证明所言属实,她让哥哥于1997年4月进行实践,无学生证的情况下进入实验楼,取出一瓶标有骷髅头标志的有毒试剂,并全程录像,期间无人过问。她强调,爷爷孙越崎于1995年底去世,而自己被警方调查是在1997年,因此不存在求情释放孙女的情况。
警方为调查她,不仅进行了长达八小时的车轮战疲劳审讯,还暗中在她家杯子里安装了窃听器,但最终一无所获,这才排除了她的嫌疑。孙维说她自己也是朱令案的受害者之一,多年来背黑锅,其实罪魁祸首应该是管理不严的清华校方以及至今不知道是谁的投毒真凶。
这正主下场又再度掀起了一波讨论的高潮。有支持疑罪从无原则、相信孙维无罪的,也有坚持为朱令讨回公道的,双方唇枪舌剑,争论激烈。此时,《天妒红颜》的作者skyoneline被曝是95后,朱令中毒时他尚不满10岁,根本不可能知晓如此多的案件细节。
skyoneline很快承认了这一点,表示自己的信息一部分源于同情朱令而走访其父母时听来的案情细节,更多则来自网友"一毛不拔大师"。而这个人其实就是当年用互联网来救朱令的贝志城。孙维和贝志城两个在朱令案中至关重要的角色,在案发10年后以这样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在网上有了交集。
而贝志城也没藏着掖着,很快以一篇名为《贝志城有关朱令事件的声明》逐条反驳了孙维之前的反驳。贝志城称朱令极具音乐天赋,不仅会弹古琴,也会弹中阮,无古琴独奏时便以中阮伴奏,而此时技逊一筹的孙维只能沦为替补。
他提供给skyoneline的信息大多来自于北京警方的朋友。贝志城一直非常关心朱令案的进展,跟进警方的信息。比如,朱令刚确认铊中毒,警方便立即立案侦查。结果没过几天,朱令所在的宿舍就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失窃案,朱令的中药瓶、洗漱用品、没吃完的蜂蜜,还有她的隐形眼镜护理液都被偷走了,显然是冲着销毁证据去的。
孙维辩称,她被调查时爷爷已去世,这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针对她的行动早在1995年就已展开,而那时孙越崎还健在。而让孙维处境更糟的,反而是她自己放出的那个所谓警方装在她家里的监听器,实际上它只是一个能放音乐的杯子,市面上还能找到同款,而且包装上还专门标注着“内有电池,不可加热,不能进微波炉”,警察再怎么想不开,也不可能把监听器放在这种极易碎且时常需要泡水清洁的东西里呀。
网络大战达到了白热化,时不时跳出各种各样的爆料者,有的自称是朱令和孙维父母的同事,还有孙维的前男友、贝志城的前女友等等。争论各方都承认,由于那起神秘的失窃事件以及近30年的岁月流逝,几乎所有与此案相关的物证都已被销毁殆尽,仅凭那些“我听说”“据他说”的口头证据,根本无法给任何人定罪,甚至连再次立案调查都做不到。
朱令母亲朱明新公开的文件显示,朱令案调查于1998年彻底终结,孙维的嫌疑被解除。2007年,央视《东方时空》推出30分钟纪录片《朱令的十二年》,详细记录了朱令从发病、诊疗到确认中毒的全过程,但节目未延续逻辑线索深入追踪凶手身份。
2008年,朱令母亲以超过保密期限为由,向北京市公安局申请公开当年调查细节,特别是涉及孙维的证据,申请被驳回。所以当年警方到底干了什么或者说没干什么都成了一个谜。
2013年,在无锡电视台的一档叫作《观点制胜》的节目中,朱令的父亲吴承之接受采访,首次公开指控孙维是最大嫌疑人。几天之后,这期视频在国内网站上就被删除了。不过也不能说所有的证据都被毁掉了,也许真相啊就藏在两根小小的头发里。
2018年,美国马里兰大学的Richard博士在权威法医期刊《Forensic Science International》上发表了一篇论文,翻译成中文呢比较拗口:"使用激光消融感应耦合等离子体质谱法进行单根头发分析,揭示了一起铊中毒病例的详细信息。"
平心而论,这篇论文的标题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却难以理解。若非专业人士,恐怕很难有勇气深入探究,其内容确实既专业又复杂。翻译成大白话其实就是Richard博士开发了一项创新技术,利用激光技术将一根头发分解成微小颗粒,并通过激光检测技术分析这些颗粒中的铊含量。
这实际上是一项极具创新性的前沿技术,因为重金属毒物可以在被身体吸收后进入头发,而头发又是一直在生长的,就像树木的年轮一样,头发也会记录下不同时间段人所摄入的重金属含量。由于短期内头发的生长速度相对稳定,因此可以据此推断中毒时间,精确度可达每周甚至每日。对于那些慢性中毒或者多次中毒的案件来说,一旦能够找出中毒的剂量和时间,那就能够进一步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不过这项技术目前仍处于完善阶段,所以博士在对一个受害者的头发样本进行检测分析之后,将过程和结论写成了这篇论文。关键就是这个受害人,论文中描述的是一个来自于中国北京的21岁年轻女子,在1994年到95年间至少二次铊中毒。
2018年12月,马里兰大学网站上发表的另一篇介绍文章中更是明确地指出,这个样本的主人公名叫朱令,一起20多年前投毒冷案的受害者,联系并提供头发的是她的父母。博士的实验数据主要来源于两根头发:长的一根约七厘米,取自朱令家地毯,是她在1994年12月大量脱发时掉落的;短的一根仅0.5厘米,是她在首次住院治疗后身体好转、新长出的头发,但在3月进入协和医院治疗时再度脱落。
根据这两根头发里头铊的含量,博士用电脑制作了一个波形图。由于每个人头发生长的速度并不一致,所以博士只能通过朱令发病的时间和样本中铊含量相结合来进行分析。最明显的就是那个异军突起的最高峰值,直接突破了铊中毒的致死量,但是又迅速地回落。
还记得朱令在10月中旬的那次突发失明吗?根据急性铊中毒的典型症状,包括消化系统、神经系统和皮肤症状等,博士认为这极有可能是由于高剂量铊化合物摄入引起的急性铊中毒。以这个时间节点进行前推和后推,并且再加上了身体对铊的吸收时间及铊中毒的潜伏时间,教授把朱令中毒的过程划分成了在家期、周中上学、周日在家期、第一次入院期、在家调养期、返校期、第二次入院期等各个阶段,并且相应的将她头发中的铊含量数据放了进去。
结果是令人震惊的:朱令从1994年八月中就开始陆陆续续地被人下毒,因为少量多次,所以10月份才因为铊在体内的积累而出现不适。然后在那次大剂量下毒引发失明之后,凶手似乎对朱令去医院检查这个事情有所顾忌,消停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开始持续地对她下毒,强度和力度还较二个月之前略有加强,直到朱令再次住院治疗并且回家休养生息。由于头发脱落,那记录使命的长发便到此为止了。
而那根短头发的检测结果就更加恐怖了:朱令在短短两周内就高强度大剂量地摄入了七倍于致死量的铊!而且另一根橙色曲线还显示,她体内还一并摄入了同样超大剂量的铅。双管齐下地下毒,对方明显是要下决心置她于死地呀!
面对这样的数据结果,Richard博士不得不感慨地说,这样的伎俩如果换了别人,估计早就被毒死了。而朱令不仅能够挺过四个多月的慢性下毒、二周的高强度毒杀,还能在医生误诊耽搁了近二个月后依然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且带着严重的后遗症以及不幸感染的丙型肝炎一直活到现在。这可能跟她之前作为业余运动员的优秀身体素质有关,也离不开她顽强的求生意志。也许是为了父母,也许是要活下去看到害她的凶手伏法的那一天。
至于下毒的手法,博士根据她体内铊的摄取浓度推测,在八月到十二月期间,毒物很可能是通过皮肤接触被吸收;而那次超高剂量中毒及引发的短暂失明,则大概率是毒物被投入了朱令的隐形眼镜护理液中。毕竟,皮肤好歹算是一道屏障,若直接接触眼角膜,吸收速度只会更快、效果更强。
实际上,博士的这些推测恰好解释了为何朱令寝室失窃时,丢失的主要是她的日常洗漱用品及隐形眼镜护理产品。而之后那次高强度的铊和铅中毒事件,从剂量和吸收程度分析,毒物极有可能是被下在了朱令的食物和饮水中。据朱令母亲回忆,当时朱令返校后一直被叮嘱每日服用中药调理身体。因此,凶手很可能会将熬好的中药作为投毒的首选载体。毕竟,尽管高纯度的铊无色无味,但作为实验材料的铊盐类化合物多少会带有化学品的异味,而中药恰好能掩盖这些可疑的气味。
隐形眼镜护理用品、中药,这些都是她身边亲密的人才能接触到的物品,尤其是前者,几乎只会出现在宿舍环境中。通过对照她体内铊含量变化与日常生活时间线,基本可以排除在家中或校外中毒的可能性。
不过,有一点让博士感到困惑:根据他绘制的曲线图,朱令第一次入院治疗时,体内铊含量仍在持续升高,直至一段时间后才逐渐下降。难道有人竟胆大到在医院继续下毒?于是博士猜测说可能是因为这个阶段朱令的身体出现了吸收和代谢问题,所以才会在未接触毒物的情况下,体内铊毒浓度依然上升。
但博士在此问题上或许过于天真,低估了人性的阴暗面。其实早在博士发表这篇文章的五年前,也就是2013年9月26日,有人在微博上发布了一篇叫作《一封奇怪的来信》的贴文,说朱令的父母收到了一封来自美国洛杉矶但实际上是从拉斯韦加斯寄出来的信。
这个署名为"东东"的寄信人在信中称,当年是因为朱令每天排练到深夜才回宿舍,严重影响到了他人的休息,长达两年且毫无改善之意,同宿舍的人已处于半崩溃状态,忍无可忍之下,只想将她逐出宿舍,于是集体下药使其生病留级。至于后来为何将其毒残,纯属剂量控制失误所致。
这封信里的内容太过惊悚,发出后立即引起了全国各家媒体的争相转载和报道。当时为朱令一家做代理的李春光律师也证实了这封信的确存在,并且已经交给了北京警方进行调查,但是这个调查后来也就石沉大海没有了后文。
如果把这个和Richard博士的研究结果放在一起,顿时很多疑点似乎就解释得通了。比如为什么一直把剂量控制得很稳定的凶手会突然下重手,还放在了之前从未使用过的隐形眼镜护理液中;为何第二次下毒时,不仅剂量大幅增加、频率提高,还改用了见效更快的口服方式,甚至掺入了同样有毒的铅?这表明凶手很可能并非一人,他们对铊的毒性和作案手法了解程度各异,对朱令的仇恨程度也不尽相同,有的或许只是想让她大病一场、脱发变丑,而有的则从一开始就意图置她于死地。
那个困扰着博士的医院中毒问题,同样也可以迎刃而解。还记得朱令的室友自己是怎么说的吗?"朱令生病住院的前几天都是由我们轮流过去排班照顾。"
最令人细思极恐的是,无论是孙维还是其他两位室友,都声称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十分融洽,不仅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一直同住一个宿舍,即便毕业后各奔东西,也未曾断绝联系。试想一下,明知室友被人下毒九死一生后落下终身残疾,下毒者很可能就是身边某一个人,那么有多少人还能心大到跟这些室友亲如姐妹每天同吃同住,哪怕几十年后都保持联系呢?
答案也许只有一个吧,那就是他们不仅知道凶手是谁,而且知道自己不会是目标。也许凶手——或者说凶手们——就像阿加莎侦探小说里的主人公那样,彼此知晓对方最深最黑暗的秘密,因而维持着一种互相威慑的同盟关系,约定将真相永远埋葬。
最后来说说让人无限唏嘘和伤感的朱令一家。朱令还有一个同样漂亮优秀的姐姐,两姐妹一个跟父亲姓一个跟母亲姓,所以她的姐姐名叫吴今。1989年4月,就读于北京大学生物系的吴今跟同学一起去郊区春游时失踪,三天后搜索人员在一处悬崖下面发现了她的遗体,后来被认定是死于坠崖意外。
也正是因为这场悲剧的阴影,父母后来让成绩优秀的朱令报志愿的时候避开北大,选择了清华,结果还是没能躲过厄运的魔爪。
朱令的父母都是接触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骨子里头依然保留着老派文人的正直。两个女儿一死一残,给他们带来的打击可想而知,但他们没有怨天尤人,没有报复社会,而是一心一意地照顾好朱令,也不放弃为她寻求公道。
老两口拒绝了当年清华大学要求捐款的提议,原因是他们觉得这些孩子都是没收入的学生,不应该管他们要钱。之后跟协和医院打官司状告他们误诊耽搁了朱令的病情,也仅仅索取了十万元的损失费。要知道,这笔钱与朱令后续30年的治疗和康复费用相比,不过是杯水车薪。
朱令的父母吴承之和朱明新在女儿生病后,面对巨大的医疗费用几乎倾家荡产。在贝志城的倡议下,成立了帮助朱令基金会,通过社会捐款为这个家庭提供了一定的经济支持,帮助他们度过了难关。值得一提的是,在目睹了朱令全家的窘迫和艰难之后,另一位代理案件的张捷律师几十年如一日地给朱令交着社保,为的就是万一一朝一日她父母不在了,朱令还能用这些钱在疗养院得到照顾。
但或许,这并非朱令父母所能接受的选项。早在十年前的一次采访中,当被问及若二老离世,女儿朱令该如何时,朱妈妈沉默良久后说道:"我想过,若我不在了,便带她一同离开。"
发布于:江苏省